正如六百年后的世界,在他以为一切都在朝着还不错的方向勃勃发展时,朝他当头棒喝。告诉他,这欣欣向荣的不过是泡沫倒影。告诉他,君既明的死,无足轻重。世间看似好了,却还有恶丛生。背上长剑轻颤。这不是他的本命剑。他也不曾拔过这把剑。但,这把剑的主人叫君既明。因缘巧妙,莫过如是。君既明这般想到。他在镜明城拿了一把剑。这把剑便要为镜明城出鞘。……当然,也是为了他的花。“师弟,这个木傀拿出了一张纸。”桂小山的话唤回他的思绪。定睛看去,木傀的肚子大开,它自己打开了自己的肚子——其实便是打开了一个迷你版的木头柜子,从里面掏出了一张纸。或者说,是一整张纸的一部分。整张纸只留下了被人写字的那一部分,其余的都被裁去了。纸上工工整整写着十个字:“路长信难越,惜此芳时歇。”“……路长信难越,惜此芳时歇……”桂小山反复念诵这句诗,惊喜道,“这是芳时师兄留下的线索!”君既明的指腹捻过纸面。“不是。”他淡淡道。桂小山不解:“为什么?”“纸上的墨迹,是新成的。越芳时失踪有段时日了吧?”君既明说道,“如果是越芳时留下的线索,为什么在你来镜明城的时候,这个木傀没有给你?”坐君既明掌心的小木傀瞪大眼睛。两只木头手捂着发不了声的嘴巴。污蔑!赤裸裸的污蔑! 这个人类是不是欺负它不会说话!它是不可能送错信、送晚时间的!“也对啊。”桂小山恍然,“这么说……”“送这封信的人,知道越芳时在哪?”君既明用疑问的口吻道。“九成九的可能。”桂小山道,“是陷阱的可能性不大。这封信上,有另外一位师兄的名字。那位师兄在玄清教内闭关。”君既明了然:“是越芳时的灵主么。”“……对。越惜师兄。”桂小山叹了口气,“越惜师兄闭关很久了,芳时师兄也是因为这般,才出来游历。”他举起信纸,放到鼻尖轻嗅。这封信,早不送晚不送,偏偏在他们要到烛草家里时才送。信上除了这十个字,还有什么线索呢……君既明看着桂小山的动作。小木傀送完信,把肚子重新关上,试图从君既明掌心蹦出去。却被他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压住了。小木傀:“……”君既明没用力,它却不敢动了。桂小山皱着眉,把二崽召唤出来。灵蝶蹁跹落在纸面。“闻闻。”这是想让灵蝶寻人了。君既明对此不发表意见,只是说道:“方才密室之中,有一件事我没有说。”桂小山轻咦道:“什么?”君既明:“荆怀身上,有草木之气。”桂小山:“不可能,荆怀才八岁,没有入道,哪来的草木之气?况且,我没闻……”他突然不说话了。为什么不可能?师弟能发现木傀,他不能发现。如何就不能师弟也发现了荆怀身上的草木之气,他却没发现呢?第15章桂小山沉吟道:“春生之际,草木新萌,有没有可能是她在哪里沾染到的?”“我想过,但不可能。”君既明说道,“她身上的草木之气,并非简单沾染就能有。” 桂小山的视线随之也落到了木傀上,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“是荆怀驱使木傀给我们送信。”君既明点头:“可还记得昨晚?”昨晚。他们从郝壮家出来不久,便撞到了荆怀与烛草私会。刚才。他们路过了筒子巷口。虽然不曾进去,目光却与那颗大槐树相交。现在。一个木傀跟在他们身后,要给他们送信。……零碎的线索,终于被串起来了。桂小山第一反应是问了句话:“荆致知道么?”君既明轻笑一声:“这是我们的赌约。师兄,你要用眼睛去看。”而他。他猜测,荆致多半是不知道荆怀身上有草木之气的。正如当年,明河真人不曾发现他伤口中寄生的那株长生花。一开始是明河真人没有发现,后来……却是自己有意瞒着他了。荆怀呢?她又是什么情况?淡淡的疑问在君既明心中掠过,他看着桂小山的二崽闻够了,离开纸面,飞浮在空中。只听桂小山呼道:“师弟,我们跟着走!”.镜明城外。岷南山某处。暗窟中。烛草一双手稳稳当当的分拣着药草,默声不语。蒙面黑袍人站在石桌前,捣鼓着汁液,身侧放着一些古怪器具——烛草叫不出名字,却知道这些器具是做什么的。等会,这些器具有一部分会用来在石桌上加深阵纹,有一部分会用在青年身上。